重庆吃货自由行联盟

鱼的爱情不止七秒(艳遇之后纯情版)

只看楼主 收藏 回复
  • - -
楼主



1


季如月参加了一个从长沙到三峡的十日游团。出发前,她对秃顶的男上司说,我得出去透口气,旅行会让我放松。上司坏笑着,是放荡吧。她不知如何应对,涨得满脸通红。她大学毕业才一年,22岁,有一个恋爱五年的男友,但还小心翼翼地守着最后的防线。她想,真是胡说八道,怎么可能?像我这样保守贞洁的女子。


但事实证明,上司是对的。一上大巴,她就注意到他。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,拎着一望而知很昂贵的皮质手提箱,站在车头阳光地笑。即使透着墨镜,也可以感受他生气勃勃的目光。


他笑起来有两个可人疼的酒窝,她第一次觉得,男人长酒窝原来这么好看。

他也注意到她,径直就朝她走过来,她仿佛中了头彩,乐得心怦怦直跳。让她意外的是,他坐下来后,居然弯下腰,凑近她的耳朵。他怎么会如此过份?她应该推开他吧……他却只是小声说:“你的睫毛膏花了。”她窘迫地低头去找镜子,他得意地又笑起来,朝她的眼睛呵了口气。


她一直觉得他的气息停留在她眼睛里。她听说他叫陈朗,25岁,来自武汉某金融部门,是中途加入他们旅行团的。此后两天,她像得了强迫症,不停地追逐陈朗的身影。她慢慢辩认出他的衬衣是宝姿的,皮箱是路易威登的,墨镜是古奇的。她的职业是营销人员,一个需要不停察颜观色,以貌取人,掂量对方轻重的职业。


她不由自主地把他放在心里过秤,他是那么有份量的一个男人,帅气浪漫又多金。要是能跟他在一起……她不敢往下想,内心谴责自己的轻薄和贪念。但当他凑过来问:“你有男朋友吗?”她居然说:“没有。”“那太好了。”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。


旅行第七天,在三峡杨家溪军事漂流,他主动跑到她身边说:“我想和你坐一条船。”他们都戴着迷彩帽子,穿着迷彩的军事服,外面套着笨拙的桔红色救生衣,千篇一律的外壳下,他还是那么出众。她坐在船头看着他,他也看着她,目光相撞,无声地笑。他突然指着水里的一条鱼说:“你知道吗?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,七秒后,就会忘记所发生的一切。哎,你说,我们分开后,彼此会记得多久?”


这算表白么?她掩饰着自己的激动,吃吃地笑着:“我不知道……应该会超过七秒吧。”


大约五分钟后,她在湍急的转弯时坠入水中,他跳进河里把她像拎一条鱼一样捞起来,托到岸边。他替她脱掉救生衣,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拧干,给她擦拭满头满脸的水。这时候救生员赶过来问:“需不需要帮助?”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,对方也就知趣地走开了。


他们并肩往大山里走,直到找到一片平整的草地。六月的天气,阳光已经很好,深山中却还有些冷。风吹过来,她哆嗦着把自己抱成一团。他问:“要回去吗?”她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:“随你。”他咬咬嘴唇,下了很大决心似地,把她搂进怀里。


她突然就感觉他身体的异样。她还能感觉他的心跳得很快,一下一下,像浪潮一样冲击得她坐不安稳。她全身发紧,挣扎着要站起来,却有一股热流不能自控地从隐秘处喷涌而出。她傻了,就那样半站半坐,奇怪地僵在原地。他重新把她抱进怀里,像领回走失的婴儿,手在她湿漉漉的身体上游走。她柔软里略显生硬的,她纤细优美的腰肢,她滚烫得像小火炉般燃烧的小腹……


一种崭新却欢愉的疼痛像一把小小的刀子,让她全身颤抖也全身瘫软。她甚至没有象征性地推却一下。直看到地上的血迹,才惊慌失措地哭出声来。她觉得自己无比荒唐,她和男友是高中同学,青梅竹马那么多年,她一直拒绝他的更进一步,如今却怎么能如此轻易地,把自己交给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人?


陈朗的脸色也郑重起来。不再玩世不恭,他亲吻着她,不断地重复:“你放心,我会对你负责。”

 


2


次日,季如月感冒了,她向旅游团请了假,懒懒地把自己蒙在宾馆的被窝里,脑子和心里都一片混沌。下午时,她却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。母亲说,父亲心脏病发,需要做一场搭桥手术,费用大约是十二万元。


季如月顿觉天崩地陷。她慌张地和男友联系,男友的声音同样慌张:“那怎么办?怎么办?”男友只是像她一样收入平平的小职员,盘算来盘算去,两个人的存款加起来也不过三万多。


她失望地握着手机,眼泪酸楚地往下流。这时陈朗来敲她的房门。


陈朗!她突然就像得到了救星,一跃而起,扑到他的身上说:“你得帮帮我……”说着她嚎啕大哭。陈朗听清缘由,用宽厚的手揽她入怀:“别着急,有我。”


次日清早,两人各自提前返回。一周后,陈朗的钱真的汇来了。整整十万。捏着那张薄薄的纸,那一刹那,她真实地觉得,他是她的港湾,她的依赖,她呼吸相连的至亲至爱。她要和他在一起,一辈子追随他天涯海角……


她冲动地找到男友,和盘托出她的秘密。男友脸色铁青,一巴掌打在她脸上:“婊子,你卖得不错啊,一次就十万块。”


她和男友分了手。大约半个月后,父亲出院了,她想去上海看他,然而打他的手机,却无论如何再也打不通。后来他终于发来一条短信,内容却让她如同遭遇晴天霹雳,他说:“我们做个了结吧,那些钱算对你的补偿。”


她茶饭不思地悲伤了很久,终于慢慢清醒过来。鱼的记忆只有七秒。像陈朗那样优越的男子,女人对他不过一件又一件换了又换的衣服。他凭什么娶她?她虽然漂亮,但也没到惊艳的地步;学历不过是本科,连简单的英语口语都说不好;职业勉强算白领,工资却和蓝领差不多;而且家境贫寒,父母都是下岗工人……


做什么天鹅梦呢,她充其量只是只大白鹅而已。


她自嘲地笑笑。收拾起破碎的心情,尽量振奋起来。这时男友涕泪横流地求她回头,说他忘不掉她。


他们还是结了婚,婚后却一直磕磕绊绊,经常吵架。吵急了他就打她,拖把、茶杯、笔筒……随手操起任何东西砸向她,她身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疤。亲热时丈夫还逼着她回忆,她和陈朗在一起的时刻。他如何地打开她的身体,如何地进入;她如何地疼痛,如何地婉转承受……起初她觉得无比羞耻,慢慢地麻木。


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居然记不起陈朗的脸,他在她心里消逝了,如同一块冰,曾经多么坚硬,化到时间的水里就了无痕迹。


她想,也许生个孩子能让丈夫对她好点。一年后,她真的生下女儿。可女儿的出生也未能消弥他们的裂缝。他们像一块破碎的镜子,再也照不出恩爱的影像。女儿两岁时,他们离了婚。


她拖着女儿再嫁,第二任丈夫条件尚可,对她也不错,却不能接受她的孩子,好几次提出要她把女儿送到外婆家抚养。她当然不肯,不久又再次离婚。第三次结婚时,她选了个大她二十岁的有钱老男人。老男人抚摸着她的胸,评价她皮肤嫩滑,可惜尺寸小了点时,她略感屈辱,但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。不过一年,老男人因脑溢血猝发而离世,留下她和女儿,守着一堆存款。


她将女儿送到一所贵族式的寄宿学校,自己每天住在偌大的别墅里,清闲又孤单地生活。陆续有人来提亲,也有些让她心动的男子,但最终还是作罢,她怕这些男人贪图的,只是她的钱,或者她的身体,她不年轻了,32岁了,再也赌不起。


她已经不相信男人,也不相信爱情。


她连陈朗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。他们只是彼此青春里的一场艳遇,尽管她的人生因此面目全非,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。

 


3


35岁那年,她一时兴起,去凤凰旅游。凤凰真的很美,青山碧水,掩映在云雾之间,木质吊脚楼踩上去嘎吱着响,如同行走在诗歌里。


随团去买纪念品,很多小摊一字排开,她突然就看到了他,那个她早已淡忘的男人。这才想起,这里是他的老家。他坐在一张矮石凳上,面前像别人一样,摆着许多杂七杂八的小零碎。岁月轮回,他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帅气,眉目间全是沧桑。


看到她,他急切地想起身,却终于没能站起来。她赫然发现,石凳边躺着两根触目惊心的拐杖。他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,两个酒窝没有了,代之的是两条深深的刀刻一样的槽。


往事清晰地呼啸而来,她的内心有千万个疑问,他怎么会沦落如此?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?但她什么也没问,他也没说。他们只是相互凝视着,沉默不语。


他终于开口:“看来你过得不错?”她说:“马马虎虎吧。”两个人又顿住,不知道该如何继续。这时,有个黑胖女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过来,很警惕地看着他们。他搓搓手,尴尬地向她介绍:“这是我老婆。”又对他老婆说:“这是我以前的……同事。”她笑笑,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

他们挥手告别。走了几步,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,跑到附近的银行取了两万元钱,然后对他说:“这些东西我全买了。我自己喜欢,朋友们也托我带……”说着低下头,自顾自把那些小零碎往提包里塞。


边塞着,眼泪边流出来。不管怎样,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,他们曾经无比地彼此渴望过,亲密过。


他呆呆地看着她,不知所措,表情像在笑,又像在哭。他的老婆却抢着把钱拿过来,小心翼翼地揣进口袋。她感激地拉着她的手说:“你真是好人,这两天你还不走吧?要不去我们家坐坐?”


她稍作犹豫就答应了。她其实是那么的想了解,关于他的种种。


在那间破旧的吊脚楼里,她和陈朗的老婆促膝长谈,知道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。


他只是凤凰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,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上海一家银行做事。因为接触的人非富即贵,他不得不用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工资,一件件积攒下那些昂贵的行头。好在他勤奋努力,业绩蒸蒸向上,前途指日可待。没想到就在那趟旅行中,他爱上了她。当她痛哭着向他索求十万块时,他焚心如火,到处求借,但根本借不到。焦灼之下,他居然利用专业知识,盗取了一位客户的存款密码,偷拿了十万元给她。他本想攒够钱后将空缺填上,但还未来得及,已经东窗事发。父母得知儿子犯罪的缘由,震惊之余,愤怒地要去找季如月追究,他执意不让,在看守所里,跪在地上把头都磕出了血。父母仍不肯回心转意,两老前脚刚走,他后脚竟然就借上厕所的机会,上吊自杀……


父母终于痛哭着答应放过季如月,他却因颈椎受伤造成全身瘫痪,随后取保候审,,经过多年救治,才有所好转,但两条腿到底站不起来了……


“那女人明摆着是骗子,用色相勾引人的。陈朗也不晓得是着了什么魔,到现在都不肯相信……八十块就可以做个,你说是不是?是不是?”陈朗的老婆愤愤地。


季如月全身发抖,冷汗涔涔地冒出来,良久才讷讷地说:“也许吧。”


那一夜,她辗转难眠。她一直以为,她只是他的一晌贪欢,却不知道,他独自承受了那么多激流暗涌,吞咽了那么多痛苦与磨难。她也曾经爱过他,但对比起他的,那份爱是多么浅薄虚弱,不值一提。她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他单位找他,至少让这份感情死得明明白白。也许最初,她从他这里想的就是索取,她的悲伤、她后来的婚姻,都不过是索取不成的无奈和将就。而他呢。他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匍匐前行,五体投地,头破血流,为一座明知不能抵达的圣殿,供奉上最好的时光与生命。


没有什么值不值得。心安便是值得。她绫罗加身却虚弱荒芜,他贫困破败却安之若素。便已是明证。


临行时,季如月特地去和陈朗告别。阳光里的陈朗眯着双眼,递给她一张显然是珍藏的剪报,那上面是一则不起眼的报道:英国爱丁堡大学教授布朗的最新研究显示,澳大利亚生长着一种淡水隆头鱼,训练它们找渔网上的一个窟窿。11个月后,再次重复这个试验,它们依然能迅速而准确地找到这个窟窿。布朗教授怀疑,这种鱼的记忆可能和灵长类动物一样,可以维持终生。


“你看,不是所有的鱼,记忆都只有七秒。”陈朗说。


季如月用力地点头,眼睛慢慢潮湿。是的,她从此必须相信,这个世界仍有爱情,她总会等到一个男人,真心真意地陪她看流云雨雾,花落花开。就像她终于相信,还有一些鱼,它们的记忆与生命一样绵长。

 

 



举报 | 1楼 回复

友情链接